“那我們現在要回去嗎？”

依君卿的性子,沈清瀾猜想他應當會選擇回天衍宗。

誰知君卿給出的答案卻出人意料：“不，還是按我們先前定下的計劃來。宗內有大師兄和長老們，若真遇到什麽棘手的事情，必定會傳訊於我。這次魔尊負傷,回去後想必也會消停一段時間。這段時間,我想盡快確定師尊下落。”

他有預感，或許維持了近千年的平靜將很快會被打破,他需要盡快找到師尊才行。師尊經歷了千年前那一次和深淵魔族的鬥爭,必然會知道許多他不知道的事情。

沈清瀾沒意見，從君卿這兒得到答案，轉而將註意力放在系統身上。

雖然系統不靠譜,但是偶爾還是能給她提供些消息和福利,出了麻煩對她也沒什麽好處。再者她任務都做了一半兒了,萬一系統掉線跑路,那她豈不是虧大了？！

君卿打開房門時，青夜正抱臂在外面站著。

看見他打開屋門，狐眼微瞇,突然問了句：“怎麽,想要打道回府？”

君卿步子微頓，淡聲道：“就算是，也與妖主無關。”

青夜到底年輕,從君卿臉上看不出什麽，便有些按捺不住。他伸手攔住君卿去路，挑眉問道：“你就不好奇我為何能看到她？”

他還以為這人會按耐不住來問自己,可他自始至終都不曾開口問過，反倒把他當成了透明人，忽視的十分徹底。

他不明白,既然他在意清瀾，為何不來問自己？

君卿知道他是在擔心什麽，無非是擔心他們回天衍宗後，沒理由繼續跟著他們。

“本尊的好奇心不多，若妖主願意說，本尊倒是可以騰出些時間，姑且聽一聽。”

“聽什麽？”

沈清瀾從君卿身後探出頭，水潤的眸子裏滿是好奇。

“沒什麽，就是問仙尊想不想知道為何我能看見你。”青夜坦然道。

這件事剛剛他們在屋裏時已經有所推論，但若青夜願意說，也能從側面來佐證他們的推斷是否正確。想到這裏，沈清瀾興致迥然道：“那妖主可願告訴我們？”

青夜璀然一笑：“當然可以，只要清瀾想知道的事，我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見她註意力都被自己吸引，青夜唇角微揚：“若我沒猜錯，清瀾應是異世之人？先前初見時，我就察覺到你身上氣息頗有些古怪。你身上確有劍氣不假，但也摻雜了不屬於這個世界的陌生氣息。”

也因此，他對她產生了好奇，而不是選擇出手解決她。

此番言論一出，兩人的視線都落在他身上。

沈清瀾頗感意外，君卿都不曾察覺到，為何青夜卻能從氣息上判斷出來？這莫不是神獸族特有的能力？

“你還知道什麽？”

她滿懷期待的望著他，既然最後一任凰族女君隕落前和九尾交往甚密，那妖狐一族說不定還真有可能知道這裏面被天道隱藏起來的事情。

“在這兒說...恐怕不太好吧。”

他們這才意識到，客棧裏許多人都在打量著他們，不過君卿早就布下隔音結界，所以也不用擔心他們談論的事情被洩露出去。

只是他們就這樣站在門口說話到底不雅觀，所以君卿側了側身，讓他進了屋。

等進屋落座，青夜拿出卷軸在他們面前展開。若她沒看錯，應當是先前他用來進入鳳凰領域的那個。

他好似透過窗外在看什麽，轉過頭來對沈清瀾說道：“多供些靈氣給鳳凰，想辦法引她出來。你們想知道的答案，只有她能告訴你們。”

指尖輕觸著眉心金紅色的印記，沈清瀾剛打算往印記裏註入靈力，結果旁邊的君卿速度更快一步，直接握住清霜劍，靈氣源源不斷的湧入劍身。

沈睡的鳳凰察覺到磅礴的靈氣湧入，很快從沈睡中蘇醒，她拼命汲取著靈力，沈清瀾只覺眉心印記發熱。

過程大概持續了小半個時辰，沈清瀾眉心閃過一道紅光，直奔卷軸。

青夜見狀顧不得多說，直接拽著人進入鳳凰領域。

※

這次進入鳳凰領域，他們發現和上次已經大不相同。

領域內青山綠水，鮮花盛開，周圍更是花香撲鼻，更像是真實的世界。

青夜帶著他們去找梧桐樹，鳳凰回來第一件事，必然會去自己誕生伊始之地。

抵達梧桐樹前，他們發現一名身著赤金色衣裳的女童坐在枝丫間，白嫩的腳丫在空中搖晃，清脆的金鈴聲在耳邊響起。

沈清瀾仔細觀察過，這女童莫約四五歲，眉心有和她一樣的印記，十有八九就是那只小鳳凰！

青夜雙手交疊，躬身行禮：“女君已順利渡過此劫，我妖狐一族的使命業已完成，還望女君寬宥，解除對我族的束縛。”

“可。”

“本君已順利降生，你我兩族的契約也算圓滿完成。從今往後，爾等血脈裏的禁錮將不覆存在。”頭頂上方傳來的聲音雖稚嫩卻也飽

含威嚴，讓人不由自主的心生臣服。

鳳凰的視線落在沈清瀾和君卿身上，赤金色的瞳孔裏閃過一絲悲憫，很快被她掩去。

“本君剛降生不久，意識清醒的時間有限，爾等若有什麽想問的最好趕快問，不然時間一到，本君將會繼續沈眠。錯過這次機會，下次就不知道是什麽時候了。”她打量著他們，催促道。

君卿顯然早就在等她這句話，她剛說完，緊接著就問道：“想必您就是最後一位凰族女君，晚輩想問前輩，數千年前神獸族湮滅的真相，可是因為天道？”

鳳凰有些意外的看了他一眼，短促的笑了聲，意味深長道：“難怪祂會選中你...”

沈清瀾問道：“這話何意？”

鳳凰擡起小臉看向遠方，胖乎乎的手指指了指遠處的天空，對他們說道：“現在的天道也是天道，卻也不是數千年前的天道。數千年前的天道之所以覆滅神獸族，是來源於恐懼。”

“我不知道你們人修這些年來有沒有‘飛升之人’，曾經的神獸族也曾想擺脫桎梏，去見識更為廣闊的世界。可後來我們發現這是一場‘騙局’。有資格‘飛升’的人從一開始就已經被‘祂’選中，其他人不管再怎麽修煉也不會‘飛升’。”

“同樣，飛升之人也是‘祂’用來合道的，每當天道產生私欲時，祂就會選擇新天道取代舊天道。當時的天道怕新天道出現代替它，所以選擇將最有可能‘飛升’的神獸族徹底消亡。它打破神獸族和人族的氣運平衡，大幅度將氣運傾斜給了人族。卻沒想到最後還是被取代了。”

鳳凰的話在場的人都覺得十分震驚，反倒是沈清瀾最為淡定，頗有種‘塵埃落定’之感。

畢竟她很早就開始懷疑，君卿‘飛升’這件事本就是場陰謀。只是那時的她一直不明白這這件事背後代表了什麽含義。

“若現在的天道並非數千年前的天道，莫不是那些飛升之人最後都成了新的天道？”

沈清瀾這話完全是順著鳳凰的話推測出的，仔細想想確實說得通。

若這樣想的話，那君卿極有可能就是被鳳凰口中的‘祂’所選中之人。而且天道和系統兩方勢力都在圍繞著他進行角逐，若君卿不是，他們完全沒理由廢這麽大的氣力。

君卿心思通透，想必已經想到了這點，沈清瀾有些氣憤，突然覺得這兩邊都不是什麽好東西。若不是祂們，君卿的一生何至於如此？

比起她的氣憤，君卿仿佛麻木了似的沒有任何反應。他看起來十分平

靜，認真和鳳凰溝通，盡可能獲取更多關於天道和‘祂’的線索。

他越是平靜，越讓沈清瀾覺得難受，她緊抿著唇，沈著臉繼續死命呼叫系統。

先前系統沒反應，她覺得等等也無妨，現在她是一刻都等不下去了。她倒要看看，系統會如何解釋！

喊了一會兒，見系統仍沒有回應，沈清瀾不免有些煩躁。

突然間，她想起鳳凰為何會帶他們來此，沈清瀾恍悟，或許不是系統不回應，有可能是因為這個領域本身就對系統產生了限制！

先前在秘境時，那個龍族領域還是殘破不全的，都能夠給系統造成困擾，更不用說是完好無損的鳳凰領域。尤其領域之主尚在的情況下，或許早就掐斷了她與系統之間的聯系。

鳳凰一直註視著她，對她說道：“祂們包括你身上存在的那東西無法感知這裏發生的一切，所以有什麽想說的，可以坦然相告。錯過這個機會，下次可不知到什麽時候了。”看在她暫時幫自己擺脫天道監視的份兒上，鳳凰大發善心提點她。

沈清瀾領會到鳳凰話中隱藏的含義，想到君卿先前的模樣，對鳳凰點頭致謝：“多謝前輩，還請前輩帶著青夜回避一一。”

鳳凰聳了聳肩，也不管青夜是否願意，直接帶著他去梧桐樹最高的地方。

君卿猜到她要說什麽，所以兩人默契的去了其他地方。為防止妖主突然闖入，他還不忘揮手布下隔音結界。

沈清瀾心想‘長痛不如短痛’，狠狠心，直接對他說道：“我先前確實在和其他人說話，只是不是人而是系統，是它帶我來到你身邊，也是它讓我進入你的本命劍偽裝劍靈做任務。”

“什麽任務？”

面對君卿的疑問，沈清瀾本以為會很難說出口，可或許是她憋得太久了，亦或者她覺得自己已經幫他避開了那見鬼的命運，所以她沒怎麽猶豫，就把一切和盤托出。

鳳凰也確實沒有騙她，那怕她將一切都說出口，系統沒有任何反應，想必天道也無能為力。

君卿的指節因為攥的太緊太過用力，骨節都泛著白，周身溫和的外表褪去，神情開始變得空洞麻木。

他望著她，聲音苦澀：“所以這一切都只是為了任務，對嗎？等你按照它的要求完成任務，到時候我飛升，你就會用系統給予的獎勵去過自己想要過的生活，然後慢慢將我遺忘...”

這一次，沈清瀾覺得眼前的他好像已經支離破碎，長久積壓下來的痛苦和悲傷等等諸多負面情緒好似決

堤般，隨時都有可能將他吞噬。

她覺得眼眶酸澀，聲音哽咽道：“君卿，不是的，我現在沒有那樣想。先前在客棧裏我說都的話都是真的，我會一直陪在你身邊，直到你不再需要我...”

只是這時，他好似聽不見她說的這些。

察覺不對的鳳凰很快帶著青夜趕過來，看到君卿的狀態時，語氣難掩錯愕：“我讓你說清，沒讓你把他說入魔啊！他要墮魔了，那才真叫麻煩大了！”

沈清瀾顧不得這話到底什麽意思，她語氣急迫道：“鳳凰，你是神獸，你有沒有辦法讓他清醒過來？他現在好像根本聽不到我在說什麽。”

鳳凰嘆了口氣，肉乎乎的指尖抵著他前額，將最精純的那一絲鳳凰真火渡了過去，有了這一絲真火，那怕出現最壞的情況，也不至於立即墮魔，最起碼還有補救的機會。

她對沈清瀾說道：“他這是心病，心病還需心藥醫，必須從根源上解決問題才行。既然你是他的本命劍，直接回他識海，然後想辦法解決掉那些心結，只有這樣才能避免他墮魔。”

“切記，他是劍骨蓮心，所有人都可以墮魔，唯獨他不可以。所以一定要讓他清醒過來，不然這個世界都可能出問題！”鳳凰的語氣堪稱嚴厲，可見君卿入魔所造成的影響就連鳳凰都為之恐懼。

“我知道。”

沈清瀾沒有多言，直接沒入君卿識海。她在心裏暗暗發誓，絕不會讓君卿入魔。

站在一旁的青夜垂眸看著面前眼神空洞的男人以及清瀾那焦急的模樣，臉色微沈。

鳳凰在旁邊守著，察覺到他的情緒，慢吞吞地說道：“看在你是故人後裔的份上，本君多嘴勸你一句，不屬於你的東西莫要惦念，更莫要生出執念，趁著尚未泥足深陷，及早抽身才是正途。”

青夜眨了眨眼，笑嘆道：“巧了，從小到大，但凡我看中的，從未有過失手。就算他占了先機又如何？說不準最後是我後來居上呢。”

鳳凰啞然，沒想到九尾的後人竟然是這般脾性。也罷，到底是年輕，多撞幾次南墻，知道疼了，總歸會回頭的。

都是從年輕的時候過來的，她懂。

接下來他們只能等著，希望那小姑娘是個有本事的，先把人意識弄清醒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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